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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圆圆(长篇小说)第二十一章
时间:2021-08-22作者:人民法制维权网 阅读:118


第二十一章

“五月人倍忙,小麦复垅黄”,对于我国的南方大部分省份来说,已是夏收时节。可对于文青来说,即将踏入人生的转折时期。那时的高考实行预考制度,在五月上旬全县高考预考中,文青勇夺全县文科第一名。按这样的成绩不敢说考上重点本科,考上普通本科基本没有什么问题。秀芹很欣慰,并在心中不止一次的祈祷,让幸运之神降临到文青的头上,也降临到这个不幸的家庭,以此来安慰大家难以名状的心灵。

可就在文青踌躇满志的时候,文化又一次离家出走。

事情的缘由很简单。当文青获得预考如此好的成绩的当晚,文化偷偷与学校几个小同学在一起喝酒,回到家已烂醉。王晟见他这副样子,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罚他在灶房整整呆了半宿。无论秀芹如何替文化求情,王晟象发疯似的不允许。

后来谁知道,当秀芹起夜准备悄悄将文化叫到房间内休息的时候,她找遍了整个屋子和院内每一个角落均不见文化的影子。

文化再次出走了!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秀芹的心头,她踉踉跄跄跑回屋里,将情况向王晟和文青诉说。

王晟根本没有想到文化会再来这一招,但他还是屋里屋外找了个遍,仍不见文化的踪影。这下他急了,逐家打电话询问,结果都是:文化没有来过,他们没有见过文化。王晟呆呆地坐到天明,秀芹陪着他,一个劲儿埋怨他的“残酷”,他无言以对。

为了及时找回文化,王晟谎称自己病了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四处打电话、拍电报,还亲自回老家一趟,还在多家新闻媒体发布寻找文化下落的告示,半个月下来仍杳无音信。王晟彻底变了个人,性情格外暴躁,见谁都不顺眼,人也消瘦了一圈。

这件事对文青的学习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尤其是在睡觉前看不到文化,似乎少了什么。常常失眠,梦见文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白天,文青的精神也蔫了,变得极度少言寡语。秀芹看在眼里,心疼啊。她思前思后,这是一个多么磨难的家庭,无不让她心碎。但她还是不时安慰文青不要受这些事情影响,专心学习,考上大学,立足社会。

也许是受预考成绩的压力,也许是由于家庭的不幸,文青在当年的全国高考中名落孙山。校方为之惋惜,同学为之叹惜。文青也犹如做了一场恶梦,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无法承受这样从来没有过的打击。

王晟对文青更是火上浇油,不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反而狠狠骂他是一个不争气、令他失望极至的蠢材。对于自尊心极强的文青来说,他无言以对,无脸面走出这个令人心痛的小屋。

整整四天,文青足不出门,食寝难安,每天以泪洗面,王晟没再与他说什么。尽管秀芹、王珏、王鹏他们如何开导引导文青,他就是一言不发,掩面而泣。四天,文青仿佛过了四年,他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如当时选报中专、师范类专科,他也不会如此,但面对事实,他又能说些什么。他也曾想选择离家出走的念头,只是稍纵即逝。他不忍心让父母,尤其是秀芹再遭什么打击,她的打击已经超负荷承载着。

秀芹不再说什么,她尽可能地调弄一些可口的饭菜来给文青调节,文青次次都是含泪告别饭桌,内心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悲伤。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种家境下该如何走好每一步。

白天,文青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哪也不去,除了做一些家务活和同学们彼此分享中第的喜悦和分担失意的苦楚之外,他暗暗下定决心: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擦干悲伤的眼泪,准备复习东山再起。

一天晚上,王晟去参加一个社会应酬活动,家中只有秀芹和文青娘俩。吃饭时,文青用征求的口吻对秀芹说:

“妈妈,我让您失望了,您一定很伤心,都是孩儿没有把握住自己,真的对不起。我想再重读一年,我也知道咱家的经济状况,文英妹又患重病,可我还年轻,不能就这样下去,您同意吗?我可以在市区找点零活赶,自己挣学费。”

秀芹给文青夹了一筷菜,没有思考,点头同意,说:

“文青,这次高考失利的原因很多,妈妈理解你的心情,你年纪轻,在这样的家境中处处承受的压力超出了正常同龄人,妈也想过,也许当初不把你接回来,也许情况就不会这样。”

“妈妈,我最理解你的心情,你做得非常好,亲生母亲又能怎样?只是我们个个不争气,让你跟着痛苦,你身体又这般不好,极少考虑自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你可以做任何孩子的母亲。”

“别说这个,妈妈受不了。谈谈你的想法。”

“我,我想趁暑期挣点学费,妈妈,你同意吗?”

“你年纪小,能做些什么呢?天又这么热,妈妈不忍心你做什么,免得外人又说妈的闲话了。”

“我是自愿的,现在不少学生就是在考上大学后,不也边读书边做工吗?妈妈,你放心,孩儿我能吃的消。”

秀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慰文青,用干瘪的手抚摸了一下文青的头,说:

“行,妈妈支持你,要是做工累了,休息两天再做,实在不行,利用暑期复习学过的课程。”

“妈妈,我会边做工边看书的,您放心,我身体好,啥活都能做。”

“也别太累了自己。”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基建活赶,虽累时间又长,可挣的多。”

秀芹又一次点头。

晚十时许,文青仍在闷热的小屋里看书……

秀芹在院子了乘凉,也是等待王晟回家。她十分清楚王晟的内心——望子成龙。然而,面对一个个屡遭失意的希望,这几天他大都借酒消愁,无论她如何劝说,除了发怒、沉默外,就是卧炕,情绪低落之极。

不大工夫,王晟穿着大裤衩和短袖上衣,醉熏熏回来了。秀芹上前跟她说话,他也没有理睬,径直进屋。那时候,文青刚躺下,迷迷糊糊中,只听王晟在灶房里扯着嗓子大骂:

“一个个不争气的东西,生了你们,我简直是罪过。文——青,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你太令我失——望……”说完,就大口呕吐起来,整个小屋子里弥漫着熏人的酒气。

“天这么热,喝那么多的酒干啥?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秀芹边收拾边嘀咕道。

“不,不用你管,这帮没出息的东西,都给我滚才——好,我也落个清静。文青,你,你明——明天给我滚——回——老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文青本想起来向他道歉,可又唯恐遭到更大的训斥,流着泪佯装未听见。

王晟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秀芹搀扶他回房间休息了。这时候,文青含泪悄悄走进厨房,将王晟的呕吐物清扫干净。

第二天适逢星期天,王珏、王鹏他们全家来看望秀芹。对于文青的高考失利大都没有说什么,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最伤感的莫过于文青。

王晟仍在酣睡,人们大都到院子里乘凉。这个时候,文青正准备去一基建工地找活干。玉玲叫住了文青:

“心情好些了吧,别太在意,明年再考一次,放正心态,不差这一年,我相信你具备这方面的实力,别和你爸爸计较什么,他都为你们好。”

文青点点头,说:

“谢谢四婶,我会再努力的。”

说完和大家简单打了招呼,出去找活干。

午间开饭的时候,文青回来了,脸上露出了高考失意后的第一次小笑容。他悄悄地对秀芹说:

“妈妈,我在城西工地找份小工活干,每天十元,中午还管饭,家务活我早晚多干些。”

“挺好,别太累着。”秀芹关切地说。

“没事,我身体好,能受得了,干到新学期开学,也能挣它四、五百元。”

对于文青的举动,大家没有说不。时间过得飞快,四十天的暑假在不经意间过去了,可对于文青来说,挑战依然。

新学期开学了,文青带着新的梦想再次步入了课堂。到现在还没有文化的消息。难道他真的“蒸发”了吗?秀芹想起文化就流泪,精神也恍惚了许多。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阳历年底。

一天晚上,正当文青准备去学校上晚自习。王晟把文青叫到了他和秀芹的房间。秀芹坐在炕沿边,王晟则着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文青静静地站着。当然,文青不知道父亲又要训斥他什么。他认了,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沉默了一会儿,王晟说:

“前两天,我听公安局的朋友讲,过完新年元旦,县里要招收一批合同制交通警察,试用期为六个月,合格者将转为国家正式干部,我和你妈商量了,今天主要听听你的看法,是否想报考?”

“这——”文青仅说出“这”个字,就停顿了。看来,他一点辍学上班的思想准备都没有,更对这一职业不是感兴趣,也许不知道这职业是干什么的。

秀芹开导说:

“文青,我知道你对这突如其来的事肯定有想法,我们不强求你,只是征求你的想法。当然,能考取大学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国家正在对大学生就业问题进行改革,总有一天,国家会把大学生全面推向市场,自寻就业门路。假如考上交警,再念个社会大学,照样取得国家认可的文凭,这样以来,工作和学历两不误,要是想报考的话,抓紧复习。”

“哦,是这回事,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考试都考什么,什么形式?”文青问了一句。

王晟说:

“听哥们说,考试科目有初高中的语文、数学和政治,政治嘛。包括哲学、政治经济学和时事政治。按你的成绩,恐怕没问题,还要体检、面试。”

“能要近视眼吗?”文青脱口而出。

“这,这个,我想办法,想考,考取前三名,我一定找人帮忙过体检这一关。”王晟似乎有十分把握的说。

“那好,我开始复习。我走了。”文青说完,转身回屋了。

一九八九年的元旦过后,县公安局、县劳动局联合发布告示:一月八日开始在全县城镇户口内招收年龄在二十周岁以下的具有高中以上的交警十五人(含内招六人)。

第二日,王晟就匆匆给文青报了名,并诡秘地告诉他别张扬,竞争肯定很激烈。

文青一向很乖,白天正常上课,在自习课上或其它时间时不动生色地复习迎考,没有与其他人谈及这件事,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体检能否过关,文化考试再不能给父母丢脸。

就在临考的头一天晚上,王晟对文青说:

“我明天去哈尔滨办事,不能亲自陪你考试,别紧张,有你小叔陪你去,无论如何你要考取前三名,届时我好找人替你说话。对了,视力表你背得咋样?”

“一点零以上基本没问题。”文青胸有成竹地回答。

“那好,一定要考好。”王晟在临走时再一次叮咛文青。

考试点设在农高院内,计九个考场,二百五十余号人,竞争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一月八日考试前,当文青出现在考场外时,许多人都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这么优秀的学生也来考这完艺。

不少同学围过来,七嘴八舌质疑文青。

“你也来考试?”

“是不是替考?”

“你考这个有啥意思,白瞎了,再有几个月考上大学该

有多好啊。”

“是不是你家没钱供你上大学?先找工作?”

“…………”

面对同学的质问,文青只是微笑。

在紧张的一天考试中,已调回县局工作半年多且有了两个多月的女儿(珍珍)的王鹏始终陪伴着文青,秀芹在午间特意给文青做了两道可口的菜肴,一再嘱咐他别想的太多,只要发挥平时水平,文化考试肯定没问题。

为了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组织方聘请邻县的教育部门出题,所有考生的成绩公布上墙供全县人民监督。文青果然不负众望,博得头名。

当王鹏将这消息用电话告诉在哈尔滨的王晟时,他在电话中高兴地说:

“这回这小子真他妈的争气,我马上回去安排其它事宜。”秀芹自然也很开心,露出了这么长时间少有的笑容。

可文青却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好像就是学校组织的一次普通的测试。考试完了的第二天,他就如平常一样上学了,参考的同学也没有人问及这事。当成绩公布后,同学们都诙谐地称呼他为“李大警察”,他不予反驳,认真复读。

一月十二日,文青顺利地通过了体检、政审。原以为马上就可去县局当交通警察。然而,经过漫长的两个月的协审,公安局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在三月十三日上午给考试成绩前九名的考生分别邮寄了录取通知书,定于三月十四日正式报道。

后来,文青才知道,原来在这九名当中,仅近视眼者就占五名,其余的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疑点”,但绝无其它“前科”,当时的县公安局主管领导说,他要的是高素质的人员,没有文化素质的民警绝不是好民警。看来,被录取者都该好好谢谢这位“伯乐”才是啊。

当时在校复读生当中,仅有文青一人录取,经过半个月的封闭培训后,文青走上了从警之路。不几天,文青所在的班级全体师生给他举办了一个小型欢送会。

在欢送会上,一向少言寡语的文青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台讲道: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不知道我选择的这条路是否正确,我也渴望走进高等学府深造。目前看来,我只能选择上社会大学了。虽然将来都会从事不同的职业,但难以割舍我们学生时代的情感,让我们共同放飞理想,实现人生的价值……”

文青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师生,告别了母校,他立志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不放松学习,准备参加社会大学考试。

当年由于国家高考制度改革,允许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的未婚男女青年参加全国统一高考,与在校生一样公平竞争,这又唤起了文青参加国考的念头。

文青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交给父母,他最初的想法是给父母买点衣物以示孝心。可秀芹却坚决不同意,在给文青一定的零花钱外,把剩下的存入银行,说是给文青将来结婚取媳妇用,并时时叮咛文青,从事公安工作一定要守法,执法要严格,绝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近三十年来,文青一直牢记母训,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

文青在工作之余,几乎没有参加任何社会活动,独自系统复习初高中课程准备圆上大学的梦想。


当时,文青认为比第一次参加高考相对考得要好些,考取个大专没啥问题,他感到轻松许多。

考前,王晟没说什么,只是秀芹对他讲:

“放松神经,摆正心态,能否考上,也是对自己的一次检验,有了工作就不必再增添什么压力,只要正确对待就行。”果真,文青在三天的考试过程中,发挥出了平时的水平。


一天下午刚上班不久,秀芹接到了文革从部队邮寄来的一份加急挂号信,在那特定的氛围里,秀芹感到一丝不安,平时文革懒得写信,即使写信也是印有部队图案的免费信件。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只有大半篇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书信映入她的眼帘:

“爸爸妈妈;

今天上午,儿所在的部队突然接到去北京换防的命令,什么时间还没有确定,估计就在这两天。部队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给家里写信或打电话、拍电报。儿是在理发(秃头)时偷偷溜出营地给你们写信。据内部消息说,我们是全式武装进京的,在这之前,全国已有不少战友在维护秩序中惨遭杀害或被打成重伤。儿不怕,这是军人的天职,如果儿发生了意外或牺牲,请不要过份伤心,儿的血不会白流,为了国家安宁,值!

爸爸妈妈,你们保重!

儿:文革  

信的结尾没有注明日期。

读着眼前文革的来信,秀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她看了看发出的邮戳,刚好三天。她心想,部队不能这会就出发进京吧,她要打电话问问情况。

想到这,秀芹骑车来到了邮局,很快就打通了电话,然而,一连七八次,部队的电话都在占线中,好不容易拨通了,可对方却说部队已于上午赴京。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未想到部队的行动如此迅速。她很内疚未能在文革离开军营之际说上几句话,她在心里不止一次的祈祷文革平安凯旋。

午间,当秀芹把信递给王晟看时,哭出了声音来。王晟在阅读完信后安慰她说:

“别伤心,没事的,文革是炮兵,不会有危险,只是震慑而矣。”

秀芹仍是很担心,说:

“如果文革有了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呢?这些年来,咱们家的事太多太多,我恐怕再也经受不住什么打击了。”

“不会有事的,真主会保佑的,相信自己的感觉。”王晟再一次劝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秀芹有事没事都会到院子里呆一会儿,眼望北京方向,默默地祈祷文革平安。

果真,一个月后,秀芹收到了文革的来信,并夹寄一张他在炮位上的光头照片,人明显地黑多了,但精神饱满。信上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爸爸妈妈,我们凯旋了,现在回到驻地休整,一切平安”。

秀芹又一次落泪了,这回是激动的泪,幸福的泪,平安的泪,脸上露出了笑意。紧悬的心落了下来。

就在秀芹接到文革来信的第三天,文青的高考成绩公布了,高于当年录取大专分数线二十几分。她又一次会意地笑了,文青这十几年的心血终于没有白付出。

不久,文青接到了一所财经大学(大专)录取通知书。文青所在的单位领导和同事无不刮目相看他,认为这小子真有两下。难怪他在报考交警时能在二百余人中脱颖而出,也有人在私下悄悄地议论:

“既然当上了交警,这么好的职业,要是放弃了,实在可惜。即使上了三年大学,回来不也面临分配工作吗?弄不好,进企业做个什么会计、出纳的,也未必有交警这份工作有前途。”

“也不知这小子是咋想的,要是去上大学了,不就白瞎了当初报考交警的一个名额了吗?”

“也许他志存高远,人各有志吧!”

“…………”

听了人们的议论后,文青反而没有了考取大学的兴奋劲,他悄悄地找到了队领导述说如何面对这件事。

领导直言不讳地和他讲:

“你很有才华,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之所以把你留在机关从事文秘和宣传工作,这可以发挥你的特长。我们也知道你一心一意想考大学,可你家的经济状况你不是不知道,现实国家对统招大学生的分配制度正在改革中,说不定,你三年毕业后,可能会重新面临找工作的情形,这事你自己把握好,依我看,将来带职学习,也可以照样取得国家认同的文凭不是更好吗?你再听听父母的意见。”

当天中午回家后,文青把这件事和父母讲了。王晟没有马上说话,发表见解。秀芹却对文青说:

“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也是你追求的梦想,要是上大学,妈妈支持你,就是卖房子、砸锅卖铁我也心甘。真为你高兴,你是咱老王家小字辈当中出现的第一个大学生,祝贺你。”

没有做声的王晟却冷冷地说:

“祝贺什么,不就是个大专吗?学财经的能有啥出息,好好干现在的工作行了。你要是想上大学念书,我也没有钱供你,你边上学边打工好了。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仅小英的事快要了我的命了。”

文青愣愣的听着,脸上亦无表情。父亲的话是现实的,有道理,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他真后悔第一年的失利。

秀芹有点急,冲王晟说:

“你不是盼望文青考上大学吗?这会儿又是这么个态度,太伤孩子的自尊了。困难是有的,慢慢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有啥办法?小英的病欠了那么多钱,文化又不知是死是活,有了工作先干着,不是可以的吗?难道非要搭上我这条老命。”王晟显然发怒了。

“爸爸,妈妈,你们别争了,我知道家里的近况和经济条件,也许我有些自私,我决定放弃上大学。”文青说完准备开始做饭。

“文青,你会为你的决定付出许多代价的,真是可怜的孩子。”秀芹落泪了。王晟仍坐在沙发上,内心也是极其矛盾的。

文青劝秀芹:

“妈妈,别想那么多了,吃过饭后我就正常上班,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我很理解你们。”

秀芹没再说什么。大家闷闷不乐地吃完了午饭。

饭后,文青第一次上班这么早。

文青到了办公室,拿出大学录取通知书,落泪了,思绪万千,可他又不能不面对现实,他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包装好,爱不释手,沉思一会儿,打开抽屉,轻轻地放到抽屉的最下层,许久才合上抽屉,就让它成为美好的回忆吧。

八月份的一天中午,文青回到家时,发现王聪的女儿文娟来家中,兄妹见面,自然很高兴。原来文娟上来这儿上初三,准备考取中专,在此谋取工作的。

午饭后,文娟抢着帮助秀芹洗刷,根本看不出来城里孩子的娇气和惰性。

不一会儿,秀芹来到文青的房间,似乎想和他说点什么,可迟迟未开口。文青看出了秀芹的心思,急忙问:

“妈妈,你有事吗?”

秀芹这才开口说:

“文青,不知我的想法是否妥当?又没有和你商量。”

“说吧,妈妈。”

“你看,文娟来这儿上学了,家中住房又紧张,你爸爸不同意我和文娟住一起,也不同意你和你爸爸住一起。文娟的父母对你小妹又如此关照,我们也要以礼相待,不能让她受委屈。我想,你回单位住吧,让文娟住你这屋,怎么样?”

“行,好啊!”文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是妈妈撵你,家里居住确有困难。”

“没什么,我一个大小伙子住在哪儿都一样,咱也不能委屈文娟妹妹。”

“那好,下午我就给你准备住在单位的行李,这要苦你了,每天回家要多跑几趟。”

“没问题,就当锻炼身体了。”

就这样,文青一直到结婚前都住在单位。晚间无事,就在办公室内静静地看书,主要是复习初高中课程,准备参加社会大学考试,考取文凭,以圆学生时代的大学梦。

不知不觉冬天来临了,虽然秀芹找人给文娟做了两套厚薄新的棉袄棉裤及棉鞋,可她穿上棉衣后感到特别的窝囊,仅一天后,她就悄悄地换上毛衣毛裤,可午间回来后便患了重感冒。

秀芹见状,无不心疼地说:

“孩子,这儿的冬天可不比你们老家,不穿棉服是不行的,穿棉服看起来很臃肿,可它耐寒呀,听婶的话,别再耍俏了,美丽是战胜不了严寒的。”

秀芹说得文娟脸通红,从此她就棉服加身,再也不敢与寒冷开玩笑了。

由于当年的冬季雪大,文娟不再敢骑自行车上学了,每天步行回家,冻得哆哆嗦嗦。

一天晚饭后,文青轻轻地推开文娟的房门,送给她下午刚刚下发的警用手套和警用棉帽,说带上它可以御寒。文娟没有思考就接过来戴上棉帽,照了一下镜子,乐了,对文青说:

“大哥,你看我一下子变成了东北男子汉了。真难看!”文娟欲把警帽还给文青。

这时,秀芹推门进来,见兄妹俩还在乐。笑着问:

“你俩咋这么高兴?”

“快来看,三婶,你看我是不是个假小子。”文娟又把准备还给文青的棉帽扣在头上。

秀芹也乐了,却说:

“挺好,既然文青给你的,你就戴吧,只要御寒就行,别管它好看不好看的。”

文娟真的要好好感谢文青,一冬天下来,她的手脸都没有冻坏。

刚开春,王晟开始张罗给文青物色对象。起初,秀芹坚决反对,一是文青年龄还小,过几年也不晚;再者,要找必须找有固定工作的。可王晟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处一段如果可以就结婚,也了却他心头的一件事。

五月份的一天下午,文青刚从黑河交警支队公出回到家里后,王晟对他说:

“你也不小了,整天住单位也不是个事,介绍个对象,处一段结婚,我心里也踏实。”

文青很听话,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晚上,文青跟上王晟到女方家中稀里糊涂相对象去了。

女方是一位高中毕业待业青年,长得文静大方,父亲是政府要害部门的一个小头目。当时,女方的父亲说过了“六一”就给女儿安排工作。那时,文青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父命难违,这事就这样定下来。

王晟自然很高兴,因为女方的父亲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亲事做成了,他俩就可以“平起平坐”。可秀芹心里总觉得不很踏实,时常嘟囔道:“这样如果女方没有工作,不就会苦了文青吗?”为此事,她常和王晟拌嘴。

文青却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学习迎考上,只是在女方主动来找他时,他才意识到这回事,陪着女方上街溜达溜达或到她家稍坐一会儿。其实,那时身体干巴巴文青的不知什么叫谈恋爱。

正是由于文青的不懈努力,在当年参加全省北片全国广播电视大学成人文科考试中再次获得第一名,成为一同参加工作年轻人中的第一个大学生,这对他未来的信心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促动,对秀芹和王晟的心灵也是一种难得的安慰。不久,他又顺利地通过全省转干考试,成为国家一名正式干部,无不令当地许多了解他的人刮目相看,他未来的岳父对他也寄予很大的希望。

然而,后来因为王晟与顶头上司发生了矛盾,导致了文青和女友分手,而文青本人并没有感到什么失落,倒是母亲秀芹担心起来。

一天,秀芹和文青谈心。她说:

“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原本这桩亲事我就不同意,分手也没有丢人的,你现在年轻,念完大专再找对象也不迟,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孤立无援,自己再不努力,将来的仕途准是坎坷。”

秀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在文青以后的工作当中大都得以验证。的确,在这样的背景下,文青的付出比同龄人要多的多,可又有多少人会来扶植他呢。

到了同年的六月,文娟考取了省技工学校,成为了一名中专生。由于文娟是住校生,文青和她的沟通少了,只是在文娟的假期中才有见面的机会。在文娟三年的中专学习中,文青不间断地给她邮寄钱物,还把崭新的警服邮寄给她穿,文娟把文青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看,有什么想法都愿意与文青沟通。这些都源于母亲秀芹的教育有方,“点滴之恩,涌泉相报”,文青在为父母悄悄地报答文娟父母对自己小妹文英无微不至关怀的回报。


作者简介:李宝,笔名沐雨、子玉、李默默,首届茅盾文学诗歌奖十大最具有影响力诗人,国家中兴100伟大诗人,长城诗歌奖获得者,《当代中国诗人》文学工程院文学院士、签约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大中华区最具竞争力100强诗人,荣膺“世界汉语诗歌十大卓越文化名人”称号。《大东北文学》《大连文学》《辽宁文学》签约作家。现任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公安局信访办主任,四级高级警长,五大连池市政协委员,中国报刊副刊会员,公安部文联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五大连池市文联作家协会副主席,省公安厅特约调研员。小说专著《黄土情黑土味》《红字墓碑》(2018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李宝诗文集》(2020年世界汉语文学出版社),创作的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小说(小小说)等文学作品散见国内报刊网站,先后有80余篇(首)文学作品获得国家级省级等级奖。



责任编辑: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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