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年的春节是王晟和秀芹与家人难得大团圆的春节。在众多的话题中,自然最多的是关注文英的身体健康状况。
王晟他们对父母、兄长如此关爱文英一一表示感谢。文英则整天围绕着秀芹他们几个,问这问那,言语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无比渴望。
正月初的一天,正当他们准备去王光家做客的时候,文英把文青和周风叫到了院外。
文英对他们说:
“大哥大嫂,这几天看你们都很忙碌的样子,小妹我未敢轻易打扰你们,你们的工作生活还好吗?”
看着在病态中的文英还如此关心他们,文青关切地说:
“小妹,大哥这些年来一直很想你,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回来看你,你不会责怪我吧?”
文英沉思了一下,说:
“要是不责怪的话,那是假的,我知道你经历了许多坎坷,尤其是在婚姻这件事上,父亲做得太过份了,真不该……”
周风马上插嘴道: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幸福生活要靠自己去创造,虽辛苦些,但感到比较充实。父亲的做法我们已经理解。”
“理解就好,父亲也很不容易,可他毕竟没有坏心眼,都是给家里的事逼得无奈呀,尤其摊上我这个病孩。”文英感触地说。
“哦,对了,这几天,看你很疲倦,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别想其它的事。”文青关爱的问文英。
“稍累一些,人多嘛,休息又不好,看到你们个个健康的样子,我真羡慕,恨不得自己的病早日恢复跟你们一样。”文英和他们边走边聊。
“会的,只要你保持良好的心态,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按时服药,注意别感冒了,病迟早会好的。”周风嫂安慰道。
文英又问及文化的近况,说是很想他,他是她唯一的弟弟。问及时她落泪了。
文青安慰道:
“别想他了,大家为他都尽力了,他一而再的外走,也太伤了父母的心。”
“小弟在外面不会有事吧。”
“依我对他的分析,他不会有事,他有一个好脑袋。”
“能不能走老路呢,会不会加入黑社会组织呢?”
“这种可能不能排除,但我想他有过经验教训,不至于吧!也许他在用这种方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文青也是按照自己的思维推算的。
“父母和你们时常谈及小弟吗?”
“父亲近几年根本不提他,只是母亲每每的谈到他,总是伤心流泪的,责备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义务,其实,她很优秀。”
“妈妈也太可怜了,她自己身体又不好,却对我们个个象亲生儿女一样关心和体贴,真不想给她再添什么麻烦了。”文英仍在流泪。
“别谈这个好吗?这是个伤心的话题。”周风把话岔开。
文青说:
“小妹,其实此时此刻,我更加思念一个人。”
“谁呀?”文英抹了一下眼泪问道。
“那人就是咱的亲生母亲。”
听到这话,文英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和吃惊,反而平静说道:
“说心里话,我连自己的母亲的什么模样都难以描绘出来,长了这么大了,在记忆中已没有她了,虽然有时想,可总觉得是遥远的故事。”
文青动情地说:
“她,毕竟是咱的亲生母亲啊!”
“我不能否认,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告诉她的去处,我打听爷爷、奶奶、爷娘他们,他们都说不知道,我曾打听姥爷家的一个同学,拜访她去咨询,结果也不得而知。”文英如是说。
“她一定很辛苦,一定很内疚,才不出来看咱们。小妹,有时我傻傻地想,要是能见到生母,我三天不吃也会高兴的,咱们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啊!”说完,文青的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周风也落泪了。他们显出极度心伤的样子。
“哥,我知道,母亲在你心中的位置,可事道如今,谁之过呀,你要和嫂子好好过日子,将来……”文英反而又安慰起文青来。
“现在啥都不知道,谁又会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呢?都是他惹的祸!”文青愤愤道。
“你指的是咱父亲吧?”文英直率地问。
文青重重点点头。
“大哥,别在埋怨父亲了,谁愿过个妻离子散的日子,这就是命吧。别再说什么,快到大爷家了。”文英劝道。
文青没心情去大爷家,于是要折了回去,没有人阻拦,也许他有许多话要说,可又与何人诉说呢。他不愿意评述他父母之间的事。更不想让生病的妹妹更加伤心。可是他觉得难有机会和文英谈这么多,继而道:
“我敬佩父亲,但更多的是憎恶他,好端端的一家人被他弄得各分西东,母亲生死未卜,小弟又下落不明,你又备受病痛的折磨,这是个啥世道呀!”
这时,周风和文英谁也没再说什么。
正当他们仨人刚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看见了秀芹领着欣煜和在东北土生土长两位叔叔家的女儿已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妈妈——”文青仨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秀芹“恩”了一声。欣煜一下子扑道周风的怀里,撒娇地非让她抱不可。周风俯下身去抱起了欣煜,跟在秀芹的身后往大爷家走去。文青和两位妹妹也打了招呼。
“妈妈,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了?”文青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秀芹直言不讳道:
“后面的话我听了点,我是更放心不下文英,才出来找你们的。”
“妈妈,我总是让你牵挂。”文英轻声地说。
“妈妈,我们没有谈您的坏话,早已把您当作亲妈妈看待了。”文青低头说。
“自己都有孩子了,还说孩子话,妈妈从没有责备你们,只是关心不够,希望你们能谅解。”秀芹语气平缓地说。
谁再也没有说什么,一起进了王光家……
到了正月初五,王珏、王鹏他们提出要回去上班了,王光、王聪他们没有反对,只是说,一定要把工作干好,在外工作没有社会背景,挺难的。
当晚,王氏家族,也包括王琼他们都在王光家团聚后,王珏、王鹏他们回到各自的住处休息,准备明天返回。王晟决计和他们一道回去。
稍许,秀芹把文青几个孩子聚到一起,顺便叫来了老太爷、老太奶和王光、王聪夫妇。
秀芹对他们说:
“这么多年来,我们没少给父母、兄嫂添麻烦,我和几个孩子谢谢你们。”说完,出人意料地带头下跪拜谢,孩子们机械地跟着跪地拜谢。
秀芹的举动把他们怔住了。老太爷、老态奶倒没有说什么,可两位哥哥和两位嫂子承受不了了。
“秀芹,你怎么这样呢?我们只是尽了我们的义务,你这样做,我们很惭愧呀。”
秀芹说:
“我们无以回报,家中许多事做的不好,还希望父母、兄嫂海涵。”刚被大嫂扶起的秀芹又一次给他们跪下,弄的大家不知说什么好。聚会的气氛这般浓重,一时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晟率先打破了僵局,极其惭愧地说道:
“说心里话,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儿子和父亲,我对自己的言行也检讨过,可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有时压得我气都喘不上来,尤其对孩子们的做法太过份了,可我的心你们知道,我并非是个无情无意之人,我想努力干出个人模人样来,不为这个,当年我独闯东北干什么!我虽有许多该痛骂的地方,可又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诠释呢?来发泄我内心的苦楚呢?”他越说越激动,“与兄长们比,我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责任……”说着,四十多岁的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呜咽起来。这是他闯东北以来第一次在族人面前,尤其是孩子面前落泪了。
王晟的心情,谁也比不上秀芹懂得多。以至在后来,王晟发什么火,秀芹也不与之顶撞。
秀芹劝王晟说:
“别哭了,这会让孩子们见笑的。我非常理解你,大家也理解你,孩子们也理解你。据我了解,孩子们私下都很敬重你,只要你调整好心态,面对现实,一切自然都会好的。”
“是的,是的。”王光说,“恕我直言,当着孩子们面我不该说你,孩子们不小了,有的都成家立业了,除了文英身体有病外,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凡事想得开,咱们大家会齐心相助的,你们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
“对,对对。”两位嫂子应和道。
老太爷接过话说:
“我说,晟啊,你和秀芹是好样的,是我们老王家的骄傲,我和你母亲只是生了你们,也没啥给予你们的,可你们一个个出类拔萃,我们当老人的不高兴吗?生活中遇到了挫折,比如孩子惹你生气,你曾搞过教育,要以教育为主,积极引导,这样以来,也给自己少了许多烦心的事,不对吗?你受的苦,大家都知道,今后慢慢就会好起来。”
在场的大人们点头称是。
王聪对秀芹他们说:
“你们明天就要返回了,真有些舍不得呀,你们们来一趟确实不容易,仅路费就花了不少,这样吧,你们所有人的来回路费我全包了,也是作兄长的一番心意。”
“我也可以出一部分,你们家境实在太困难了,我们做兄长的许多地方没有你们做的好,王琼小姐仨的事全由你一人独立相助的,比之起来,我这个兄长倒是很惭愧。”王光也慷慨道。
“那,没什么。”王晟应道。
“谁也别客气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王聪用手拍了一下胸膛,坚定地说。
秀芹则更多地关注文英,她把话题转到文英身上。她瞧着文英,开口道:
“文英这孩子的确不错,手术后一年多,恢复很好,这要源于你们照顾的好呀!只要她病情稳定,我们就放心了。”
王聪说:
“从目前看,文英身体各项指标还很正常,我会定期带她去医院复查的,近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王聪的话音刚落,文英哭了起来,哭得大家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文英带着哭脸说:
“这要感谢大爷大娘们的呵护,也要感谢秀芹妈妈的无限关爱和祈祷。爸爸,妈妈,你们别为我担心,放心回去吧,想你们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的……”接着就呜咽起来。
“别哭,要注意身体。”周风在一旁劝她。她止住了哭声。
秀芹说:
“要是你们知道文化的下落,拜托你们在第一时间内告诉我们,我愧对这个孩子呀,要是他有三长两短的,社会上的人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做后妈的。此时,文化要是和我们在一起,该有多好呀!”
众人听到“文化”这个名字,脸上都掠过了难过的音符。
“别想这个孽子。”心情刚刚平静的王晟又脱口骂出了一句。
“你不能这样,”大嫂说,“文化的出走,我们也心伤,也打听了许多熟人,虽然现在一时联系不上他,可有线索后,我们一定告诉你们。”
“谢谢,谢谢。”秀芹连说两句。
第二天,王聪给他们买了回家的车票。
火车站上,秀芹他们与父母、兄嫂等亲人依依惜别,大家又是一阵难舍难分……
责任编辑: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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